2023我們在電影院上課 《九槍》｜百齡高中

文／廖家慧；圖／苗嘉澍

 

「很遺憾你們要來上一堂不太舒服的電影課…」今天的電影院非常沈重，導演也以沈重的告白開場。

 

獲得2022金馬獎最佳紀錄片的《九槍》，是蔡崇隆導演為了追查一起發生於六年前，一名越南籍逃跑移工阮國非，被指控偷車而遭一名員警開九槍而身亡的案件，全案已經最終判決，但導演想追究的是台灣的移工政策制度，究竟結構上出了什麼問題，導致在台移工苦不堪言，進而發生各類社會事件。

 

令人震撼或不舒服的，並非中彈身亡的血腥畫面，而是旁人視若無睹的兇殘

今天的大影格坐滿百齡高中二年級學生，電影開場前工作人員預告，如果大家對於片中的血腥畫面感到不舒服，記得閉上眼跳過那幾幕。然而，現場大家無不盯著那幾幕，並得出一個結論「令人最震撼或不舒服的，並非中彈身亡的血腥畫面，而是旁人視若無睹的兇殘。」

 

導演透過特殊管道取得事發當下、開槍員警身上的秘錄器，呈現最直接真實的現場畫面，並且深挖事件背後的原因，以及其他移工相關的社會事件，盡可能客觀地梳理在台移工面臨的問題與移工政策制度的關聯性，死亡過程縱使令人難受，但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「為什麼救護車不先處理身中九槍，傷勢明顯更為嚴重的阮國非？」、「現場其他人真的認為已經中槍倒地只能苟延殘喘的阮國非，還有辦法對在場六人以上身體健全，並至少一人持有武器的男性造成任何重大傷害嗎？」

 

最艱難的決定，也是最直接挑戰、最有機會挑起思辨的方式

今天一位同學提問導演，「您覺得製作過程中最困難跟卡最久的是哪個環節？」導演第一反應依然是那最赤裸的死亡過程，「這20幾分鐘是我最艱難的決定，你們不會在一個紀錄片凝視一個人20幾分鐘的死亡過程，這可能會有二度消費死亡的疑慮，我必須決定這件事有正當性、合理性，並且讓大家有思考空間，我才加進去的。」

 

導演是經過慎重的考慮才將秘錄器畫面完整呈現，「這個事件在某種程度上是由在場的人決定他的死活。」案發當下的處理流程是否合理？有沒有符合程序正義？77萬分之8萬的逃跑移工到底怎麼產生的？警員的九槍是誰默許的？這些都是導演希望帶大家思考、去了解背後的制度結構問題，也是導演下這個艱難決定的初衷，不希望整個社會如事發當年，僅存在兩種聲音：要嘛支持移工、要嘛力挺警察。

 

記得那個不舒服的感覺，我希望改變你們對待其他族群的眼光與態度

導演深知看完這部電影，觀眾心裡一定會感受極大的不舒服，「請你們記得那個不舒服的感覺，我希望從此你們會改變看他們的眼光與態度。」

電影中，導演也揭露台灣移工政策首要的兩個弊端，仲介制度使得這群人一踏入國門就背負幾十萬的債務在工作，且不得自由轉換雇主。試想如果今天是我們到異鄉工作，一定也不願承受這樣的對待，遑論承受如此對待後可能延伸的一切問題。

這個六年前的案子已經結束，但移工們在台灣的故事未完待續，重新將它搬上大銀幕，是藉由回顧近幾年的移工相關社會事件提醒大家，也提醒政府現在的移工政策在結構上仍然存在諸多問題需要被解決。而身為擁有國際觀的我們，在面對外來族群時，更應該學習不帶任何偏見的視角面對與關懷他們，讓台灣最美的風景是人這件事繼續保持。